我叫钱味香,味道的味,好多的人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觉得,钱的味道很香。其实,钱呀,它本身就像王凤仪先生所讲的,钱是天地间的血。今天晚上,光明师哥是想让我讲一下我们的那个民族从我小时候到现在这段时期发生的变化。大家一起交流才是真正的提高。非常高兴看到大家,大家一起共事是灵活的,相通的,气相通,心相通。我时常在想,到底是人错了还是社会错了,民族文化慢慢地流失,到底是它自己错了,还是……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布依族山寨里,那里山青水秀。因为我妈妈比较忙,所以我是和山寨里的姑娘一起长大的。先说风俗方面,女孩子,是爱的结晶——织布裁衣,一根一根线地织,一针一针地缝,做出来给自己的亲人,孩子……做出来送给远方的客人。上面的花绣得栩栩如生。心里面想什么,手下用针线就绣出来了。母亲不仅教女儿做针线活,还有各种各样好吃的……教儿女们把事做得井井有条。姑娘们山歌唱的很好听,都是出口成章,那里流传的山歌,都是四言五言诗,或者排律。语言很质朴,但是很美,每首诗经她们唱出来,那种天然质朴的感觉,能传到心里去。还有祭山,每年过年过节的时候,都会祭山祭水,和天接得很近,不仅是大地之子,也是天之子。做什么事情,遇到困难或者一下子受到惊吓的时候,都会说,“天呀”!人们做吃亏的事时,会说“人眼不见天眼见”!小时候,山里有很多的果子。春夏秋冬,各个季节有各个季节的果子,还有鲜花。公山,就是大家公共有的。那个山上不允许去开垦,公山上面长满了青草,是姑娘们放牛的地方——红通通的太阳爬上山坡,霞光映在露珠上,姑娘们坐在石头上,绣着花。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小伙子不放牛,要去砍柴。他们吹木叶吹得很好。木叶声回荡在山水之间。要是有心人听到了,便是这边唱来那边和。姑娘小伙子们在每年的二月二(山歌节),对歌,寻找心上人。到了三月三,泼水节,得想方设法把水泼在心上人身上。然后要请媒人,“三媒六证”后,才能娶过门。会有很长一段时间, 让双方家族里的人相互了解,确实接受了,认为能够一生一世生活在一起,这才可以。现在,很多简化了,现代化了。以前连“离婚”也没听过,现在竟有人离婚了。大山之子,我们该做什么?爱到底是什么?一朵美丽的花,一条活泼可爱的鱼儿——爱它,你把它摘了或者把它带回家。因为你的爱,它不在自己原来的生活轨道上了,好像你给了它一个很美的环境,真的好吗?当一个想出去流浪的孩子,你是让他去流浪让他去寻找他想找到的,让他自然而然的,还是……我不知道我们民族的这种慢慢流失的文化,是不是在经历它的成长和净化……
清凉,到处都是清凉的大石头,到处是高高的大树,简单的生活,快乐……它悄悄藏到了那里?我那天说起来我们那里的山被砍了,光明师哥说起他们远在北方的山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不知道他们心里现在是幸福还是不幸福。以前很辛苦,做豆腐都要用石磨来磨;现在有机器了,很方便。做衣服不需要再一线一线地织,一针一针地缝。这些都免去了,人应该不累了。可还有很多很累的事情。放羊,长大,结婚,孩子,放羊……
姑娘小伙子们,现在很少在家乡了,所以山里很少再听到山歌声,木叶声,结婚方式也简便很多了,不再像原来那样要很长时间。现在的姑娘们会唱山歌的不多了,会织布绣花的也少了,会说我们自己民族语言的也少了。很多年轻人有了孩子,把孩子交给老人后,继续出去打工。家是什么?再回到那个山寨,依然向往那个山寨,因为我怀念小时候看到的那一座座青山,那片蓝蓝的天,和那天上的朵朵白云,那活泼清澈的小河,那婉转的山歌,那悠扬的木叶……那片土地上勤劳的人们。
小时候山里的蘑菇很多。我常和父亲去采,母亲在家做饭,从山上看到家里炊烟袅袅——我的家园。家里人渐渐离开了那个山寨,物事皆非两茫茫。山寨的儿女,山寨有什么牵动着它的心?冯友兰先生曾说,人活着的意义是繁衍子孙,价值是能为社会做贡献。山里的人们也许不知道什么叫为社会做贡献,更关注的是他眼下的生活。像有人品《红楼梦》,说是像品茶,像闻到花香。芬芳的花儿,一杯香茗,它自己的感觉呢?
我初中时候的同学, 六七十个学生一个班只有四五个考上大学,大部分人在初中的时候就渐渐辍学了。以前姑娘能绣花,能织布;小伙子他们用竹子,因为那里竹子多,竹子做竹篓,十二三岁的男孩他能用竹子作成水车,还能做成剑,能做水桶,做各种各样的他想像到的,做的非常好,现在村村寨寨都有了电视,有的小男孩非常喜欢打游戏,都好像很酷,打架好像也很时尚,这些事改变了很多孩子的命运。我一次次走在回山寨的路上,尽管家人都不在那里了,尽管没有什么事,总是情不自禁地去山寨里看看。我多么希望,我们一起上初中时候那些同学,还有小时侯一起玩的那些小伙伴,那颗纯粹的心能够再回来!
家乡有中美合资的一个水电站。建在山肚子里。水从很高很大的石涧流出来。深深的山谷,水就像磨出来的玉一样,飞花碎玉。夕阳西下,在山里做完活了,一家人划着竹排,竹篓里装着青草,女的坐在竹排尾,男的在竹排头划着,天蓝的衣服,洁白的头饰,映照在晚霞湖上。国外的人去的多。春天的早晨,雾气给青山打上了一条白玉带,桃花在清雾里含着微笑。身着天蓝衣服,带着白帕子的姑娘,提着一个竹篓,到菜园里去摘菜。从石涧流出来的水冬暖夏凉。你站在那个水里,只要不动,一会儿鱼就在你脚下游来游去。后来,这里的人们对外界好奇了,感到不理解的东西多了,有一些很值钱的东西吸引了他们。原来的地方,因为山上的树少了,游人多了,水里开始会有垃圾。
有一位师兄,拍了一些小动物的照片。每时每刻都有一些小动物在车轮下被压。就像人落到了沙漠里一样,茫茫无边。看不见危险,周围太庞大了,有一种东西它根本看不见。我能感知到的,那我感知不到的呢?那个小虫子,它为什么要爬到那个路上去?要是不爬上去,它就不会遭受这样的命运了吗?它就在山林里,也会有人踩到呀!它怎么知道那不是它的轨迹呢?
一个蜗牛,下过雨后,在马路上,瞬间化为乌有。它会不会像人一样想,在我感知不到的地方,那些灵动的东西,他爱护一点,不要一个不小心就害了一条命。美丽地方,不小心,它也会消失。
有一个哲人说,一种理论与其他理论要能够相通,是不是应该敞开胸怀,放下执着?像打开一扇窗户一样,这个背景就是你身边的屋子,你打开的只是那个窗户,你看到的只是窗户那个视野,要是走出屋子,看到的岂不更多?
镜子,上面什么都没有,但是各种景象都能够放进去,要是能够把自己身后的这一切——植根于心目当中让你产生观念想法的这些,都没有了。那与你相通的,是不是更多了?每一个人,如果按着他的观点,譬如像他看到的杯子这一面,我看到的是这一面。都从各自的角度去看,这是柏林寺的明海法师做的比喻。看到的都是从他自己的方向看到的。原来那种本真的美,是不是不见可欲呢?现在可欲的多了……是人性的本真与欲望的再一次洗涤吗?不知道是变化的更好还是什么……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