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 讲:张永儒[82岁] 原狼牙山五壮士团[晋察冀一分区第一团]战士
时 间:2005年4月9日
地 点:一耽学堂
B盘
当时我们的袜子都是自个儿织,自个儿穿,你不会织、织不了就冻着。有一次,我们在孔各庄驻军,一个连队驻康寡妇沟,我们排就驻扎在五里路外的孔各庄。防止敌人袭击我们呐!就派一个班去放军事哨,我们那个班前半夜半个班后半夜半个班,班长副班长还带半个班,怕敌人来骚扰,就到外面去巡逻去。脚上没有袜子穿,我就光着脚丫,光着脚那么走,一转转两三个钟头。就那么冻着。可是就在那个时候,就是那次战斗里面,赶我回来以后,前半夜是我带班的。我回来以后就躺下了,累得不行了,我就赶快躺下吧。把枪一搂就睡着了,很快就睡着了。我刚睡着,外面四班长喊“干什么的!”。我听见“啪”的枪响了,我说:不好!赶快起床。我起来以后呢,战士们就(已经)都跑出去了。就剩下我一个,剩下个电话员。这时候那敌人呢就从那个房背后山沟里打进来了,已经扑到院子里面了。我从那个屋里出来以后呢,日本兵已经进到院子里面了。电话员拆电话线晚了一点,把那个电话机抱出来。敌人已经在院子里头,我们两个从门里冲出来以后,院子里已经是敌人了。我抡着枪左右“啪”、“啪”的打,冲出一条路,我顺着那个坡就滚下去了。所以敌人也没把我抓住,很悬、很悬……那次晚上是敌人袭击我们来了。有时候我们袭击敌人,有时候敌人跑来袭击我们。他从后山上转过来,我们没发现。后来我们发现他们穿胶鞋,走路很轻,没什么响声。
有一次打那个塔崖驿,塔崖驿是靠近易县紫荆关上边现在可能是火车站。敌人在那上面筑了个碉堡,那个碉堡垒了一半,还没垒起来,垒起来就麻烦了。老百姓给我们通气,说敌人在那个北山上筑碉堡,筑了一半了。所以那天晚上我们连就准备袭击了,就打他去了。我们排担任主攻任务,从我们驻地到塔座驿四五十里,正午就向塔座驿进发,天黑我们就顺着山沟往上摸。不敢闹动静,一点动静都不敢出啊。爬啊爬啊,爬到离山顶还有一百多米了,我看见山顶上有一个旗子,一个日本旗子在晃动。从天空当中看到了,还有一百多米。这时候敌人一只狗在上面“汪汪”的叫了起来。狗听见我们的声音了,狗一叫他们两个哨兵“啪”“啪”往下打了两枪,我们的部队以为被敌人发现了。我们就不顾了一起往上冲,赶快冲,冲过去了以后战士拿手榴弹“乒乓”就打。手榴弹就甩到敌人那个碉堡里面去了。那个碉堡没顶,敌人没盖上顶子,就垒了一个壳。我们的手榴弹一响就上去了,就冲上去了。我们冲上去后,这时我和四班长冲在最前,有两个鬼子像我们这边冲过来,我向其中的一个鬼子扣动了扳机,呼一枪把他打翻。另一个鬼子被四班长干掉。就冲入敌人的碉堡里边。冲上去了跟敌人就刺刀见红了。很快就把敌人一个班的兵力给吃掉了。吃掉以后,有一个老日本鬼子,他已经伤了。四班长上去用刺刀刺他。他一把抓住四班长的抢,他又拿枪来刺他(四班长)。我在后头一看,我上去就给了他一枪。就是把那个日本鬼子给打躺下了。所以在这次斗争当中很紧张,打完了以后。我看见旁边放了一些铝饭盒子,我一踢里面很重。那就是他们吃饭时没吃完(剩的),我就提起来一个,一闻,打开盖以后看见里面有饭,我也不管什么东西了,我就用手大把大把的挖着往嘴里吃。我就把那些剩下的饭给吃掉了,也不管酸不酸了,因为饿呀。这是打塔崖驿。
紫荆关也是,敌人驻在紫荆关。去了以后我首先把那个哨兵干掉了,干掉以后他就没“眼睛”了。我们就往里摸,摸到他们住的地方去了他们还不知道。他发现以后我们手榴弹就打进去了,打到营房里面去了。所以有时候他们打我们,有时候我们去袭击他们。在易县有一个上店村真 武庙和盘神庙的村庄,我们营部驻在真武庙,三连驻在上店村。晚上我们就到易县袭击敌人去了。从上店村到易县有三四十里路,易县县城有个警察局,我们去了以后就给他干掉了。干掉后就回来了。一去一走来回大概有六七十里路。回来以后,就很累了。我们刚驻下来,敌人他又过来了,他又把我们住的村子给包围了。快到天亮了,哨兵发现以后就已经被包围了,我们又从那个村子往山上跑。往东山上跑,上到一半以后,有个大石台。现在到易县区还可以看见那个石台,那个石台有三丈来高。很远(就可以看见),我们的战士就往山上爬,敌人就往上追。那个地方只有一条小路,很窄的一个小路可以上去,敌人就用机枪老打那个地方。所以那里牺牲了我们好多战士。好不容易爬上去了,那时我们的教导员,后来是公安部的政治部党委书记——吕保基同志说:张班长下去,快叫三连;山上没敌人,往东山上爬。我那时当班长,心想叫谁去呢,危险得很啊。山下都是敌人,叫哪个战士去我也不放心。最后我是班长我只有自告奋勇了,我把我的米袋子交给一个战士,叫刘安琪。我说安琪同志你把米袋子背上,我就往下跑,敌人往上来我就往下下。通知三连上山,赶走到盘神庙村边了,过一个小河,老百姓过河有几块石头垒的,我也顺着那个石头走。我走到一半,河边有一个石头坎子,突然站起来十几个日本鬼子。我看不好,我拿出手榴弹拉响“啪”就扔出去了,掉头就跑。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十几个日本鬼子愣是没打着我。当时那个紧张啊,现在想起来还后怕,所以回来以后跟人讲这个事,他们说:“老张,你命大啊。”我们村有个叫桑造儿的,我们俩一块参军的。参军后不久,三四个月我们一个班在杨村一次战斗。我们光顾了南面的敌人,没注意后面的敌人。结果,就被后面的敌人打到,打到他了,他“哎呦”一声就滚下去了,滚下去了又往上爬就没爬上去。当时我们俩离得很近的,这是我们村的。光我的家里头,我家十几口人我一个大叔就是在打一个阿部规秀中将的时候,打黄土岭那次战役的时候牺牲的。我的三叔让日本鬼子给炸死了,我的弟弟两只眼睛打瞎了,我是好几次负伤但没打死我。光我们一个家庭里头,牺牲和残废的四个。所以为什么对日本鬼子那么恨,好多人没亲身经历过,没看到过他怎么杀害中国人杀害我们同胞的,光从书本上看见过。我的老伴告诉我她的村子被日本人包围起来,村民被日本人赶到村外来,叫他们说八路军在哪。他们村的一个人把骡子也牵出来了,被日本鬼子赶出来了,但是这个骡子让日本鬼子弄走了不好啊。所以他就给这个骡子一巴掌把骡子放了,日本鬼子看见他把骡子放跑了,上去一刺刀把他给捅死了。就像我们看电影,确实是这样的,把我们的老百姓集中起来。你不说就杀。
这几年的抗战里头,有一次为了保卫毛主席保卫延安,给我们一人一发炮弹。有十几斤重,从晋察冀保定以西狼牙山附近一直背,一个人背一发炮弹,背到延安。这些炮弹都是从日本人手里夺来的,那时候我们没有炮就全凭手榴弹跟敌人打仗,要是有炮就好打的多了。那时候我们摸着敌人碉堡的墙,我们打不进去,如果像现在有个炸药包像董存瑞一样,那碉堡一下就会被炸垮了。可是那时候没这个条件,就没有办法,没辙。所以有了敌人的炮弹我们也没法用,也用不上,只有把它埋到土里头。把炮弹藏起来一直往陕北搬,从晋察冀一直背到陕北。通过了整个山西,像长治,从五台、繁峙、代县、岢岚县就从这条路我们一直背过去,一直背到了陕北的米脂县。才把这炮弹撂下来,可是就是这一发炮弹,在蒋介石发动内战打延安的时候,我们在延安保卫战的时候,敌人一个炮兵阵地,我们只打了一发炮弹就把敌人的阵地给摧毁了。我们冲上去以后,敌人拉炮的躺在那里,肚子都开花了,肠子都流出来了。这样的战斗中,这么多年,我们的胜利很不容易。所以有首歌: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鲜花映照着烈士的鲜血,为了挽救垂危的中华民族,他们在顽强的战斗不歇。多少战士死在山上。我们祖国的胜利是用烈士的鲜血给我们铸成的。我很满足我现在的生活,虽然我现在也吃不好,我也不想吃那么好。晚上熬玉米粥,早上吃一个馒头就一点牛奶,中午就是米饭炒一个菜,我就觉得很满足。我们现在吃的这么好,永远不能忘记那些烈士们给我们创造的这些条件。如果没有烈士的英勇奋斗,多少人的奋斗牺牲,我们没有后来我们现在的生活。
我对你们学堂进行这方面的教育很感兴趣。特别需要把现在的人的思想,把它解决一下。现在好多人的思想确实是变坏了。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抢人家东西不给就动刀子把人家杀掉。前一段我看见广安门大街的一个学校,几个中学的学生。好多女学生集中打群架,动刀子。以前,女同志比较老实一点,现在女孩子也成这样了打架动刀子。你看现在社会成什么样子了,很乱。我是经常看报纸,报纸上不断的看到这些事,哪天都有。昨天晚上有看到一个法治晚报的一个报道,儿子杀自己妈妈,把妈妈杀掉了。我们有一个同志,在延安时候的一个同志——也是狼牙山五壮士(团)之一的,我们一起调到延安,后来退伍回家了,他两个孩子。……我就问马洪洲同志还在吗?你还认识吗?他说认识,说这个人经常在村外转。他说他很苦,他家儿子不让他吃饭。两个儿子把他房子给占了。这就是狼牙山五壮士团的战士。打完日本,又到延安去保卫延安,最后落了这么个下场,老了没有饭吃,房子被霸占了。在我们老一代来说,不管怎么样,对老人我们是讲究孝的。我总想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对自己老人为什么那么恨?父母之恩父母之情哪去了呢?怎么就都忘了呢!所以现在不从思想上解决这个问题是不行的,用孔子的思想教育下一代,从思想根子上解决这个问题。我觉得是应该的。所以我觉得你们搞这个义举,办这个学堂,我觉得很有必要。
我再给你们讲一个故事,那是1940年的时候,边区人民没吃的。杨成武是司令员就把我们这个营的部队派出来,到铁路东去运粮,解决边区人民没吃的问题。我们三个连轮流住在路东的杨村那个地方,就是我刚才说的我们村的桑造死的地方。三个连轮流着,今天这个连带领一千多民工担着麦子从路东运到路西来,撂在路西的一个村子里,那个村子叫打磨山。村里老百姓就把麦子运到边区去了,我们这个连当天还要返回路东去。第二天,那个连又带着(民工)向西了,三个连这么轮流着循环。我们运了三个月的粮食。等运到1940年阴历八月十四的晚上、十五的早晨,接到命令了,不运了,要回到路西去了。我们就准备回来了,路上铁路上的电线杆已经被我们破坏了。把电线弄断了,鬼子通不了话。他们又把电线用胶线接下来,把地下挖了一尺深的沟拉出好几百米,从铁路那边电线杆子上又拉上去。平时我们来回(运粮食)不知道,可是那次我们回去的时候一过这个铁路有战士,哨兵作掩护就发现了。给营长报告,营长是马辉,后来河北军区的司令员。报告说:“营长,营长,敌人把电线埋在土里去了。”营长想有电线,说:“给他拉,拽出来!”拉出来以后,用刺刀给他砍断,砍断后一人背着几十斤电线往前走。其它的连已经走了,就剩我们一个连了——为了运电线。从铁路背着电线运,走到一个村——荆庄。当时我们背的东西很沉,背的又是咸盐——一个人七八斤咸盐又有电线。由于电线很重,后来有人说:“从老百姓家里找个车吧,让战士们轻松一点。”于是就找了个马车,从老百姓家里要辆大马车,把电线放在马车上继续往前走,往西走。走了一会儿快天亮了,战士都很高兴,因为很苦很累了,快到边区了大家很高兴。有个战士很高兴就唱起了歌,这时候还是吕保基教导员说:“别唱了,这一带离敌人很近。左边是(易县)户亩村(音),右边是遂城村。敌人离这里只有几里路。(小心)让敌人听见了。别唱了。”结果刚出村西,看见敌人三挺机枪在那里堵着,集中了附近好几个县的敌人在那等着,在那埋伏着了。我们一出村机枪就响了,我们这个连队就赶快从村里出来就往南跑。可是,往南走,走出去了没半里路那个地里又有三挺机枪在那个玉米地里等着呢。等到我们走到那里,机枪“哗哗哗”的就响了。这一响可不得了,我们的连长于明建同志还有个侦察班长等十几个人都倒下了。我一听到枪响,我一下就扑到玉米地里趴下了。等枪不响了,我就带着班赶快跑,跑出来以后怎么办呢?三面都是敌人往哪跑呢?不能往西走,西边南边已经是敌人了,只有往东跑。奔铁路走,往回走安全。我带领我这个班就往铁路边上跑。跑到离铁路还有三里多路的时候,路边有个小村,叫什么村我忘了,反正大概有三五户人家吧。我们就进去了。进去以后(见到)一个老百姓,山东人,一个老大娘,我就说:“老大娘,我们还没吃饭,给做点饭吃吧。”老大娘说:“可以啊。”就作了一盆粘米饭。可是我的心里头,因为当时被伏击都很窝火。我就说:“你们吃吧,我不吃。我去放哨去。”我就爬到房顶上去放哨去,当时是平原也没有高地,四处都是玉米高粱。我就爬在房顶上观看,这一看,看到一个穿军装的,我心说坏了,日本鬼子又来了。我就把枪顶上子弹等着他,我看有多少,要是人多的话准备带领我们班的战士跑啊,如果人少的话再说嘛。我在房上就看见他一个人,走得近了我一看越近越像,结果是我们的营长马辉同志。他一个人,警卫员也牺牲了马也被打死了。他一个人逃出来了。见到我们以后,吃了点饭就回去收拾那些战士的尸体去吧。回去一看十二个,有于明建连长还有班长还有十二个战士。被敌人的刺刀每个人身上都刺了十几刺刀,(那是)被敌人子弹打倒了以后都走不了了,被敌人用刺刀(刺死)。我们就用一辆大车把战士们的尸体运走。这是为了吃饭,吃粮食从东往西运。本来三个月已经完成任务了,结果还是有同志牺牲了。于明建连长是长征走过来的,老家江西的。结果为了运粮食被敌人打死在这里了。
还要给大家讲一个军民鱼水情的事。我是41年,(部队)让我去抗大学习。在学习当中呢,我们队里头得一种病叫“回归热”,那个病很厉害的,有个教员得这个病就死了。我得了病就住在老乡家里,我们要去演习,去六七十里外的那个地方演习,说是演习实际上是战斗去了,去打敌人去了嘛。我觉得把我留在这我也不愿意,没病死也算便宜我,我稍微好一点,因为我烧大概一个礼拜就减轻了。当时部队要把我放在那儿,我不同意我要跟部队走。后来我跟着部队就出发了,走出去六十里路,到那地方以后马上又犯了,又开始发烧了。指导员说你去上山头上看着吧,看着我们演习完了以后再下来,当时我的身上烧得受不了。后来就把我安排到老乡家里面,老乡家里面有两间西房还有两间南房。就把我放在老百姓家里西房里那个炕上,我三四天也不吃东西也不喝水什么也不要。这时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抱着孩子,就过来看我。当时那个传染病很厉害的,好多人都不敢靠近我。这个大娘就来了,说:“孩子,你吃什么啊?”我说:“我什么也不想吃。”她就说:“你还要吃饭啊,你离家很远也没人照顾你,你不吃(身体)就坏了。”就劝我。我说:“我什么也不吃,我就想喝点醋。”她说:“那容易,我给你找去。”一会儿用个小碗就给我端了半碗醋。说你喝吧,我一喝很苦,我说:“大娘这是醋吗?”她说:“怎么不是醋。“我就不喝了,太苦了喝不了。那个大娘不知从哪里(弄了一点面粉)给我包了十二个小饺子。那时候老百姓没有粮食吃,粮食很少的。我不吃,实在吃不下去啊。她一个手抱着孩子,一个手拿着筷子喂我,硬喂我吃了六个饺子。她说:“你不吃、不吃身子就坏了。”就这样硬喂着我吃了六个饺子。到现在我记忆犹新,那个老百姓老大娘喂我的六个饺子。到了第二天,部队要出发要走了。(我)走不了了,怎么走啊?那个医生在我的床前转,来了好几次。最后他说:“不要紧了,今天给你打一针。打一针你就好了。我告诉你,我来了好几次不舍得用这个针,今天给你用了。这一针要四块白洋啊,是从石家庄买来的,叫606。”我到现在不知道606是个什么东西,是个什么药。打了针下午就给我用担架抬着走了,一走走了六七十里路,都是用担架抬着走。后来我到了北京给老大娘写了很多次信,因为我当时也没问她叫什么名字,那个村我也只记得好像是中五河。我就写信写到中五河党支部,写一封退回来,写一封退回来,找不到这个老大娘了。没法报答老大娘的恩情了。
我回到我们家里面,我们老家出柿子,有两个河间人到我们老家买柿子的,当时过阴历年我回家了。买了柿子以后呢,我们给他们装筐,装到自行车上,给他弄好了。弄好了天也黑了,黑了以后我就不敢叫他们走了。我说:“你们两个不能走了,这都是山区又是石头,又是河,天又黑了。别说你们,熟的地方我都找不着路。你们怎么走啊。”他们两个当然很感激了,就在这住一夜第二天天亮再走吧。我的侄女就不干了,就闹开了。她说:“大大,你这样……”当然我弟媳给他们做了饭,切的白菜,熬的白菜汤叫他们吃了。安排好了,让他们睡觉。可是,我的侄女就不干了,她说:“大大,你怎么这样?他们在这我们怎么出去啊?”我就把我当兵的时候老大娘怎么照顾我的,原原本本的讲给她。老大娘为了我,为了治好我的病不让我死掉,喂我吃,在那种环境下在自己都没有粮食吃的情况下给我吃。我就把这个给她讲,讲了以后她才不闹了。在我的部队生活中我碰到这种例子很多很多,军民鱼水情的事情很多很多。老百姓亲似养父母,自己没吃的也要给我们吃,拼死养活我们。这样的事情很多,没法给大家说完。
罗罗嗦嗦说了这么多,耽误大家很多时间心里很不落忍。让大家知道这些事就行了。在我们中国的革命中,死了多少人。比如在南京雨花台多少个人牺牲了,被敌人杀害了。方志敏写了一个狱中纪实,那个书我印象很深的。死了多少人,因为在敌人面前不屈服。就是在和敌人打仗的时候,就是被敌人捉了去的也不屈服。后来我们听说那些人敌人给他上药他不让上,敌人给他治伤,治好了,好以后利用他啊。他拒绝,拒绝敌人给他治,他不让,最后敌人不得不把他杀掉。大家记得最清就是一个叫陈然的写的一首自白诗:任脚下响着沉重的铁链,任你把皮鞭举得高高,我不需要什么自白,宁可胸口对着你带血的刺刀,人不能低下高贵的头——大概是这样,我背不很熟——毒刑拷打算得了什么,死亡也无法让我开口。我对着死亡放声大笑,魔鬼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所以,陈然临死的时候写的这个诗很感动人。像我们很多烈士宁死也不投降,宁死也不跟敌人同流合污。但是我们中国人不全是这样,有相当一部分人像汪精卫带着几十万人投降了敌人,带领人打我们自己同胞。有很多人当了汉奸,做了卖国贼,给敌人当翻译,带着敌人打我们的八路军。这样的例子很多,我们村就有的,我回去有很多人告诉我。
我们村有个地儿叫雹山庙,我们在那开会。有一个人他知道后就通知日本人,带着日本人去了。还有个区政府住在马连川,他把日本领去。把区干部基本全杀害在那里。有个干部没地方去,老百姓就让他跳在囤里,存粮食的囤里。可是,那个干部呆的时间太长了,自己也出不来敌人也不走。那个干部就开枪自杀了。日本人就说了你说没有了,你看这不是死在里面了吗?所以老百姓就倒霉了,把老百姓又杀掉了。后来我回家我妈就给我说这个事,知道他(汉奸)后来通过一个关系,他的姐夫是过去八路军的一个干部,在公安部门工作,后来调到武汉当了粮食局的局长。他就到武汉粮食局投奔他姐夫去了,就在那工作了。我听说这个事后就赶快写了封信写到武汉市去了,武汉市的公安局知道这个事了就抓他。他这个姐夫知道了就告诉他,公安局要抓你了你赶快跑。他坐着火车就跑,公安局的就坐着火车追他一直追到家里,最后把他抓住了。像这样的情况汉奸是很多的。到现在我回家以后他们家跟我们家仇恨还是相当大的,这么多年了。我们班我当班长的时候有一个班长,他就受不了这些个艰苦的生活,最后他怎么办呢?就带领一个战士投降了敌人。那时候我们夺一条枪不容易啊,我们把一条枪看成生命,枪是第一生命,人是第二生命:我们是这么看的。没有枪你这人就没有什么。往往要牺牲好几个人才得敌人一条枪回来。但是一个战士他们带着两条枪投降了敌人。他这个家里我们家很近,离我们家就三里路。我就给县里写了一封信告诉他们注意这个人,这个人原来怎么怎么投降敌人,在后来怎么怎么样。结果县里呢却把这封信转到村里,村里又把信给他自己看。所以弄得现在外面我的敌人很多的,打日本的时候敌人很多,现在的话呢,社会上敌人也不少。都是仇人没办法他们认为我是害他的,实际上,我是……就是你祸害中国人民我就揭发你,揭发了他当然就记仇了。就成这状态了。现在我是不管那些了,老了,82岁还能活几天呢?
今天我看就讲到这吧,今后你们需要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们就说话。跟你们老师都认识,(关系)都很好的。在一起座谈座谈很好,聊一聊。谈的这些东西吧,很多可能有错误,也不好。关键是现在脑子也不行了,老是丢三落四的。本来写好了稿子准备按顺序讲下来的,也被我弄乱了。就给大家介绍到这吧。谢谢大家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