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福强听到的老话儿

从字眼上抠去,老话即为历经沧桑,有一定时间淘洗的话。时间跨度必是很长,所以才有资格评断是非,所以才“老”。老话流传广,影响也大;老话简约,但极富内涵精义;老话亲切,故听起来顺畅,推究起来也不乏实在。

¨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山高水长,水原本从高处发源,遇崖为瀑,遇谷为流,水往低处流,天经地义。老人们把人的追求同自然界万物亘古不变的道理等同,道出了凡为人必有所求的人生之理。我们村里许多人家都借改革之风搞起小生意发了财,红红火火一番之后,酒桌之上不免许多感慨,谨以此老话掏诉心中所想,再贴切不过了。

只是,也有许多不怎么正儿八经过日子的人家,比吃比喝、装阔装雄,打工不认真,大话讲一堆。无奈之下,如长辈们所言,人活不能无骨,无骨便成了水,水自然是江河日下了。

¨  个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表面看来,不过区区扫雪一小事,各扫各的,相安无事罢了,休管他人。但扫雪是小事也是琐事 ,更是活着时零零碎碎的小事,但这可不得了,小事的积聚便是生活了,生活里他人之事莫要闲管,这反映了人们的一种处世态度。

这句话或许在城市里大有用处,但之于乡村据我亲身经历所见,未必应验。胡同里有位退休的老教师,每逢大雪之后必早早起床扫雪,不只自家门前扫出一条宽敞的路,几乎整个胡同的扫雪任务欣然代理。这并非偶然之举,农村里村民关系熟,关系也好,彼此间需要依靠的地方多,所以还是多多照顾为好。“活着嘛,不就是活的一个快活么!”这位大爷曾如此笑谈过。

¨  低头不见抬头见

农村绝对是一个小范围社会组织的聚合体,大家都住在一块土地上,用的是一条自来水道,走的是一条村道,聊得也是一条能赚钱的道。所以农村有时书面上称村落,有时真如一个家族一般,所以,谁生活在这个圈子里见不着谁?老话即传下来: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一方面是反映农村人生活彼此联系紧密,另一方面是教导人搞好关系,不要跟七临八舍斗嘴斗心机。我有一个姑姑嫁在当村上,儿子也定了一桩当村的婚,可不料后来双方产生矛盾,订婚取消了。但是从大理上姑姑讲出了这样一句话,见了昔日的那一方亲家之后也没扳着脸,更没一股气势汹汹的样子。可见,人始终超脱不了某种局限,如同水中的游鱼脱离不开水面一样,活在农村,总有一点不成文的规矩的。

¨  管闲事越管越穷

这是我回家拜年时听到的,话出一个姑夫之口。这个姑夫在不远的邻村,前几年也是村里的一把手,最近退出一把,干委员了。我们拜年之时,村里有三个委员,一把没人肯干了。他分析当前农业税、电费、水费等等一大帮村里事务时,把责任看得很重,事儿办不好,责任就落在当家人身上了。闲事少管为妙,越管事越多,最后倒搞得自己脱不开身,溅一身水。

不可否认,这与农村长时间形成的风气有关,少开化的村民有时处理事情极端且意气用事,有理也讲不清,既然难管,何必再管。

¨  女儿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

农村家庭生孩子必定巴望着生个娃儿,一为延续香火,二为老来有保障,这是人为世族为个人着想的一种体现,不怪乎有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之风。

但是上面这句话似乎有违此理,想我们家里我这个大儿子下一弟一妹,自小似乎受偏袒的人是我,我也深知父母多年的深爱,时时惦记着报答,但似乎眼下少有机会。一日,,母亲正在切菜,切着切着,连打三个喷嚏,我也明白母亲感冒很长时间了 ,但只是心疼地看着。这时妹妹立马动手要动手替母亲切菜,劝母亲一旁先去服药。此景之下,我才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实在。想姑姑每次探亲奶奶家时,必带一些水果蔬菜或补品之类,来了还多解决一些日常家务,我见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此时穿小棉袄的奶奶必定心里十分暖和吧。

¨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本是处理大事时所用的一种计策,就如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样,没有狠心的牺牲,怕是没有值得欢庆的胜利。今年过年时少了好几号人,几家姑姑的大少爷或二少爷远在天边不回来了,这当然是打工惹得祸。

想这春节乃是一年之中最盛大最欢庆的节日,如此重要的节日家人必定是要团圆的,尤其是在重传统节日的农村,几年之前是少有的。但是,为了孩子以后真正的幸福,长大后真正有出息,不回家过年就不回家过吧,想那春运的高峰为打工人所起,却始终不能淹没所有的打工者们吧。

¨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民间许多独特的工艺,都是世代相传,几代单传,比如说祖传鬼子鸡,祖传秘方治风湿等等。尽管有许多优良的经验,但其流通起来却是难事,包括武术、剪纸、风筝等多门杂艺在内,技艺似乎常与门第、姓氏挂钩。

这就比较好理解了,作师父的,对外来徒弟总授艺不能授全,如老虎学艺一般,扑、咬、扫的本领全拿到了,但是上树的学位证书却永远被扣留在猫师父那里。这也难怪,倘若徒弟真的吸收了师父的全部营养,将来作师父的,还不定是谁呢。然而另一方面,我们多见中小学教师提出自己的殷切希望,那便是:青出于蓝。当许多年后,徒弟飞黄腾达的时候,有一种境况便可与此老话相抗衡了:桃李满天下。

¨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不论是“欺”也好,“骑”也好,都是不怎么好的下场。为人和善是对的,但似乎这里的善中带了几分懦弱,农村里有一个相近的词:老实。以前说人老实有三分贬七分褒,如今的时代再提这个词倒有三分褒七分贬了,父母有时如此教导我,长辈们有时也是如此教导我,为人不能太老实。

这一点被一个听来的手段说中了,说如果在大街上看到钱包,千万不要去捡,有一位好心人捡了而且好生等待失主,不料“失主”劈头就是问钱包里的钱少了没有,道白讹了一大笔钱。这真是没事找事,有理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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