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乾

我就是在学堂采访的王春勇。那天正是学堂的中医小聚，春勇大夫自然也是要参加的。我们便约着提早儿来到学堂，先开始了咱们的采访。杂七杂八地问了不少的问题，春勇都以不变应万变的耐心和细致给出了答案，回去整理之余，我愈加体会到这些答案确是颇为精彩的。

开头我便提了个“易于回答”的问题。因为我很想知道他为什么加入学堂。他说他很喜欢学堂的气息，闲适而安宁；欣赏学堂的态度，做事第一，静默为主；爱和学堂里的同道说说话，在交流里汲取温暖和力量，得到借鉴和启迪。我虽只去过学堂三次，却也有同样的感受，这感受还很不清晰，但肯定是现今的社会甚至现今的大学所不能给的，是儒学的气韵和那几间淡雅的屋子合起来才可以给予的。也许时日久了，自然会更明白，也更清楚些。

当问及是否会有义工流失或者随着时间流逝是否有很多义工就不再和学堂联系时，春勇给了肯定的答案。“很多义工渐渐不再来学堂了，这是肯定的。来学堂主要是自己觉得快乐，自己觉得适意，说说自己的故事，做做自己乐意做的事情。如果来学堂不能感到闲适和快乐，自然也便不来了。能一直来学堂也是和学堂有机缘，机缘恰是不能够强求的”，春勇如是说。的确，儒学是“为己之学”。《论语》开篇就说“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意思很清楚，就是说学习、交往是让自己快乐的事情，除此以外的任何东西都是其次的。《论语》中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篇中孔子对那些涉及国家大事的政治理想都反应平淡，恰恰赞赏曾皙的生活理想，原因也在这。《大学》所谓格致正诚修齐治平之类也是将个人的修养放于首位，同时也是终极指归，“平天下”就是人人接受儒学文化，从而每个人都能过上快乐和体面的生活。

考虑到春勇的中医专业背景，也因为自己是中医的爱好者和吹捧者，故而问了个专业问题，关于中医的解释体系——五行学说的评价。他回答的了不少，概括起来说大概有两点，一是不能用西方意义上的理论或解释体系观照中医的解释体系，因为两者不是一回事。换句话说，五行学说的确不是西方意义上的那个“科学的理论”。正如梁漱溟先生所说，中西文化在其源头就已经选择了“两个根本不同的路向”。二是衡量一个理论或曰解释体系是不是好的理论关键要看它的解释力。如果能将其欲解释的对象解释得很圆润很完满，那就是好的理论，反之，则不是好的理论。五行学说将中医的理路解释得不仅非常好而且非常精妙，为一般西方理论所不及，无疑是一套极富解释力的解释体系，或者用中国古代的话说就是“书法”。

最后我们聊到了春勇他们在学堂义诊的事儿。我抱有疑问，学堂里没有医疗设施，条件也不够，能顺利地给患者诊治么？春勇反问：“你没听说过‘医生是自由职业者’么？”这句话的意思是医生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学识和医术给人治病，而不需要依赖设施和条件，尤其是中医。继续说下去，中医的精神和理念不仅可以不依赖设施和条件，也不依赖政治和社会环境。只要有“仁者爱人”的情怀和对中医的不懈追求，中医就能对世人发挥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