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27日，“一耽学堂”在北大校园举行了成立四周年大型庆典。我作为“风雅颂唱诗社”的成员，参加了这次非常有意义的活动，并和大家一起献上了我们精心准备的小合唱《秋风辞》。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汉武帝刘彻所作《秋风辞》的前两句，就像是一幅秋风萧瑟、草木凋零、雁阵南迁的暮秋图，使人感到一种苍凉的悲壮。也许是自己正值人生之秋的缘故吧，最初我从心底里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排拒。

但是接下来的词句却又使我浮想联翩。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乍一看前半句，我便觉得心头一阵发紧。是的！因为前三个字里有母亲的名字。她会使我很自然地想到刚刚去世不到一年的母亲。而花木中的“梅、兰、竹、菊”又是人们所喜爱的有气节的花草，“兰”和“秀”在母亲的名字中，既象征着母亲高贵的气质和俊雅的风度，也涵概了母亲一生的品德节操，特别为我所钟爱。以致我每每唱出此句时，眼前总会浮现出母亲的音容笑貌。引申之，这样怀念自己心中的“佳人”又怎能相忘呢？更何况我的“佳人”还包括了我所有的良师益友。在我心中，他们哪个不是兰心蕙质、人品俱佳？我又怎能忘却那些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一幕幕感动？！

所以，当我站在北京大学礼堂的舞台上，从心底里唱出“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的时候，我的眼睛是湿润的！

“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 随着陡然跨越的高八度，遥想当年汉武帝巡视河东（今山西一带），祭祀后土时，在波涛滚滚的汾河之上，一队队楼船乘风破浪，急流旋涡中船舷两边激起的浪花层层叠叠，蔚为壮观。此情此景，怎能不让怀有雄才大略、建立了显赫功业的汉武帝雄姿英发，豪情万丈！东汉著名史学家班固有盛赞汉武帝一生功绩的文字：

孝武初立，卓然罢黜百家，表章《六经》，遂畴咨海内，举其俊茂，与之立功；兴太学，修郊祀，改正朔，定历数，协音律，作诗乐，建封禅，礼百神，绍周后，号令文章，焕焉可述。后嗣得遵洪业而有三代之风。

虽然只是一家之言，后世对汉武帝的评价确有褒贬不一，主要还是对他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和使用酷吏等颇多微词。但他在西汉时期所创建的辉煌业绩以及对后世文明的巨大影响，是任何人也不能替代的。如此看来，汉武帝的确可以为自己的盖世功勋慷慨放歌了。

请听“萧鼓鸣兮发棹歌”，我们被想象中的场景所震撼：刹那间军乐骤响，战鼓齐鸣，将士们整齐地划动着船桨，铿锵有力的号子声、呐喊声响彻云霄。这激昂场面是何等的威武！何等的动人心魄！然而就在此时此刻，我们却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叹息：“欢乐极兮哀情多”。究竟是什么原因竟让不可一世的汉武帝产生了这样大起大落、喜极悲来的人生感叹？！意想不到的答案原来早已埋藏在他的心中，在整个辞章的结尾，他悲怆地仰天长啸：“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是啊！曾经威震四夷、彪炳史册的汉武帝在人生的暮年发出如此的感慨，也许这正是他作《秋风辞》的初衷。面对春华秋实寒暑交替的大自然，任何人又能奈“它”何呢？

由此，我想其实一个人只要在他“少壮”的时候做出过努力，无论他是功勋卓著的一代帝王，还是默默无闻的寻常百姓，那么当他“老”的时候其内心一定会是充实和甜美的。说到这里，我联想到“一耽学堂”的创建者和那些令人敬佩的义工们，他们何尝不是以青春和生命实践着自己的诺言：为了中华的振兴，为了祖国优秀文化的传承。他们正在做着积极而艰辛的努力！能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时时感到一种生命的激情和豪迈！所以，当我唱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悲凉！

现在，我对《秋风辞》的开篇赋予了新的意境：秋风乍起，白云飞舞，仰望长空，在雁阵声声中放飞自己的思绪，释放自己对人生的感悟……

 

附：《秋风辞》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

萧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

少壮几时兮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