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英老师访谈录音及文字(一)

(文言文)这个不光是学堂的东西,我从小受我父亲的培养。人家看我写的文章,常常是文白夹杂的一些东西,因为我原来是写文言文的,一直是到高中毕业。后来是到西南联大(就是北大、清华、南开的合并)。西南联大规定必须作白话文,这才第一次开始做白话文。

我中小学都是写文言文,都是因为受我父亲的影响。我父亲是语文教员,我们那个时候都要念文言文,手写啊,从头到底背啊。我那个时候就背了好多文章,论语、孟子都是九岁十岁就背完了。后来到初中就念《古文观止》那些文章。所以我到现在写文章,都常常露出些文言文,父亲对我的影响特别大。他那时候念书很苦,因为我的祖父是个乡下的裁缝,很穷。我父亲也是个在乡下的人,我也是9岁之前都在乡下。我父亲在乡下的私塾念书的时候,念书没有钱,他写了一个对联。有个族长很有钱,(过去每个宗族有个族长,你们现在或许不可想象),看到我父亲写的对联觉得挺好——那个对联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的很多传记上面写的有。“无穷岁月增中减” ,无穷的岁月,无穷的时间,在增加中间又在逐渐减少,你想我们的年龄则增大但同时我们的寿命也减少了。“有味诗书苦后甜”,就是有味道的诗书苦后甜,先吃苦嘛,后才有甜。这不写得挺那个嘛——这个族长看到,呀,这个年轻人才十几岁,写得好。我家是在汉口的北边,你刚才说“”,这是在汉口的东。。。区,离汉口市五六十公里,到现在还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这个族长在汉口当什么官,就资助我父亲念了武汉大学的前身叫武昌高师,就是那时候的大学,是那么样毕业的。我听人说,他一定要把我培养到大学毕业,所以之后就管教我特严。虽然他管我很严,但是我的生命就跟他联系起来了。我母亲爱我很深,比父亲更深,但我对母亲的感情,都没有我对父亲的感情深。就是我这一辈子,包括我现在写文章,我觉得都还有他的影子,始终到现在都记得。我真是成了他的命根子。而且对我的学术思想(深有影响)。他喜欢老子庄子,喜欢陶渊明,所以我到现在也很喜欢陶渊明。他喜欢老庄,所以我到后来念西方的东西,海德戈尔,我觉得海德戈尔跟中国的老庄接近。这不就联系起来了嘛。根子上跟我的父亲有关系,可以说一直到此刻,这个影响都特深。所以记者采访我问我过去怎么成长起来的,我就谈刚才说的这一段事;他最后问我先生还有什么心愿,我就说了那一段话。说了那一段话,估计很难实现。

因为我们那个地方特穷,虽然现在叫汉口市。现在坐小车,大概三十分钟就到了。当时周围淹水,到夏天就变成了湖里边的一个小岛,所以很少人去那个地方,很穷。这两年我也没去,前几年常常回去,很穷。孩子们上学,都太奢侈,不太可能。所以我就有一个心愿。问我的时候,我就说了我有个心愿,在那里办一个小学。

 

光明:张老,我记得上次我们在学堂,专门谈了学术腐败,在中关园,你还给我改文章。

 

对,上面审查了,一年之后还居然发表出来了。发了之后,学校就对我讲的有些话挺不满意。因为我不是说了嘛,学校里的有些领导,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博士导师。他们就凭他们那些党委书记、副党委书记这些东西,叫底下人评一评,评一评,就是(博导)了。根本不行。人家那些教授一天到晚吭哧吭哧都不见得能评上博士生导师,他们就凭那些个东西,就评上博士生导师了,我还讲了这一段。他们那些人也看了,他们那些人看了知道我是影射他,现在还是不满意。

 

光明:但是我记得张老您当时说,解放前国家那么苦,您在西南联大读书,那么苦,很多知识分子反而很清高,他们有个清高的品格,这样一个清高的品格也抵制了学术大面积的腐败现象。清高这个(品格)您的父亲是不是对您也有影响?

 

现在你们都不可想象。文化大革命前——文化大革命你们出生了吗?

 

光明:我是74年,他们估计都是八十年代了。您给我们好好讲讲。

 

文化大革命前,我当时还年轻,还算是进步得势力,当时年纪大的像冯友兰,都叫“反动权威”,一天到晚写检讨。就包括我也写检讨,但没有像冯友兰、。。。他们这些人写的多。他们的成就都是解放以前的,解放之后,根本所有这些人都没有东西,解放之后所有那些东西都不算什么东西,都是解放以前的,他们成名也是解放以前的。

当时我们都是写检讨。我写检讨,主要的检讨我怎么样受父亲清高的思想的影响。我父亲那时候主要针对国民党,因为国民党腐败啊,他当时也不管国民党共产党,都是受当时黑暗势力的影响,所以他从小就教我两句话“不要做官场中人,要做学问中人”,做学问总还是比较清高一点的。你要做官场里面的人,一天到晚逢迎上面啊,听上面的啊,吹牛拍马啊,所以我从小都对当官很讨厌。后来共产党来了之后就检讨这种思想。他说你那个针对国民党是可以的,但针对共产党就不行啦,共产党是怎么好怎么好。我写的检讨也不少,但比起冯友兰那差多了,他的起码这么一大堆(手势),我的也不少,这么厚也差不多吧。我主要是检讨我的清高思想。因为我又没参加过国民党,没参加过三拳团,没有过去那些历史问题。过去像我们这些人,都要检讨家里面祖宗三代,历史怎么样,受过什么,跟国民党有什么牵连,跟台湾有什么牵连...我跟台湾当然毫无关系,跟美国也毫无关系。只要跟这些有关,那就要检讨,一天到晚检讨,来一个运动就要检讨一次。我呢,这些东西都很清高(笑),什么东西都没有。那检讨什么呢?就检讨清高思想,那就是所有的学术都跟政治是有联系的,你那个清高思想就是脱离政治,这是不行的,就要联系政治。最近这几天我心里想,就是你们那些政治太紧了,我们现在学术发展不起来(笑)。

现在我觉得最大的经验教训是怎么样繁荣哲学社会科学,怎么样繁荣学术。我这个检讨都白费了,全都还给他了。我现在觉得要繁荣学术,政治思想要放松一些,不可能完全脱离政治,人生活在政治里不能完全脱离,但最好把这个区别开来,至少也得收敛一点。我们现在的学术之所以繁荣发展不起来,最主要的就是学术为政治服务得太紧了,一天到晚上面有个什么口号,地下都跟着说;谁敢跟上面的调子有一点点不一致,你就到此刻为止有一点点不一致,你的东西能发表吗?当然现在比文化大革命前稍微好一点。那个时候我要讲这个话,你们马上就汇报了;不汇报是你们的事。就我今天讲这个话,一点也不夸张,就我此刻刚才讲的这点话,我刚才讲话还是很含蓄的吧。但是就讲这些话,如果是文化大革命中,更别说文化大革命前,你们是必须回去汇报的。不回去汇报,一揭发你就是反革命。不汇报都是反革命,所以我肯定不会讲(笑)。现在至少我还能讲,至少我刚才还敢说,上面有什么,底下一个字都不改,这些学者都照样跟着说——写文章不都是那几句话?你打开报纸看,都是上面有个什么口号,某个人说的,底下报纸上一天到晚都在讲。

现在至少有一点不同,我还敢说,你看今天来了八个人,我还敢说。要是过去,我哪敢说?要不不说,要不就跟着说话。你说这个学术怎么能发展起来?可是现在我这些话,回去你们的课堂上谁敢讲?今天我在这也算大胆了。我要再小点胆子,就今天这个形势下,今天八个人,我也不见得敢说。虽然住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但是我也有一肚子的话,不可能公开地说。外面人家让我讲,我说我年龄太大了,收手了,耳朵也不行了,后面提问题听不清,我说你们递条子。再一个人家请我讲,现在这个环境比文化大革命前宽松多了,但是就在现在这个环境之下,我要讲话,也肯定讲得比较稳重。我不可能像今天这样跟你们这些同学讲的这么赤裸裸,虽然还不是十分赤裸裸,但是也够明白的了,你们不需要花很大的力气马上都懂了。但是我到外面讲课,就必须讲的比较稳妥。所以有的时候人请我讲,我觉得别扭,有些东西讲起来也不合适。我说你看过我的文章吗,知道我的观点吗?他说当然了,要不怎么请你呀?知道你的思想。我说你知道我的思想状况,还让我去讲,合适吗?三年前,军事科学院找我来讲课,我说你们看过我的东西吗?他说看过当然知道。我说我那些东西在你们那讲合适吗?他就汇报了一下,说我们的学生很解放,你只要不要直接谈政治,什么都可以讲。我说我不是搞政治的,我虽然对现在有些看法,我也不会直接谈政治,对这个东西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且我也搞不清,对这些东西不太关心。于是就去讲,他们提问题发言,比我还解放。后来我就在那讲了四年,他们有个博士班,招一届就让我讲一次。最近有两年三年没有找我了,看我年龄太大了,怕出事(笑)。现在写文章,我决不会写违背我心里的话,不会跟着上面说,你看我的文章,我没有这些东西。但是有些倾向啊什么,我也是小心的磨,慢慢的磨得棱角都没了,就发表了(笑)

那一次赵东华系主任不知怎么叫我网聊,我也见到他,说你怎么搞这个事啊?后来中国学生论坛叫我网聊,我都不去了。赵东华那个网聊,那网友是各式各样的人,有的人根本是完全出格,根本不问学术问题。有个网友问:你眯着个眼睛,戴着个帽子,帽子一拿开是个秃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就是问这些问题。。。这简直就是损人嘛。因为里面是良莠不齐嘛,网友现在自由的很哪,爱怎么说怎么说,什么人都有,很高的人也有,很低的人也有。有一个人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你认为学术应该怎么样才能发展起来?怎么样才能繁荣?赵东华回答了一句话,就像我刚才说的。不记得原文,但80%是一样的,就是学术不要和政治联系得太紧。在赵东华面前我还敢说,系主任不能把我怎么样。那个是公开的。你们要说去了,我在你们八个人中间质疑呀(哈哈大笑),我这是开玩笑的啊,现在我不怕,你就是说出去我也不怕,他现在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不像以前。要文化大革命前,绝对我要进监狱,起码要进牛棚。那是绝对的了。现在不可能了,我也敢说,他赵东华说了都没事,所以你刚才问对赵东华有什么影响。。。。

你打开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学术版,特别是理论版,都是那几个字,一万字里有几千个吧,你们可以统计一下。那还要动什么脑筋哪?社会科学是这样,自然科学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些学者跟风,喜欢参腔。我这两天突然想做一首诗,想到两句,“为学为为道,莫做媚时人”。过去中国人不是讲道吗,老子不是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嘛,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也”。我们做学问到底是为什么呢?为学是为为道,就是为追求真理而为学。但这个道不是封建伦理的道德那个道,而是老子讲的“道”,或者是真理吧,为真理而学术,为学术而学术,就是我上次在教育报上谈论“为学术而学术”。我觉得学术本身是个神圣的东西,是为了真理而追求学术,我也不是为了我个人的东西为了名利而做学问,我也不是为了外在的某个权威要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这些都不是。是为了为道为了真理而为学。“为学为为道,莫做媚时人”,不要做一个讨好于时尚的人,一时一个风来了,就向它献媚,上面说了一个什么东西,我为了要献媚,就跟着它说,跟风,现在不是有好些人就这么干嘛。“莫做媚时人”(你这个诗要是续完,用邮件发给我们,我们一起欣赏)

 

光明:上次您也谈到,解放前40年代很多人身上有那种清高的精神,他们能够不媚时,但是后来种种的运动,也可以说是把大家耽误了。现在我想外在的条件宽松多了,不论是物质上还是政治条件上都比以前宽松多了。但是有个北大一个法学院老师跟我抱怨,现在大家是都有时间了,条件也好了,担心思也不往学术上放了。钱多了还想要更多的钱,房子车子有了还想要更好的,都奔这个去了。所以我想学术的繁荣一方面需要一个制度上的保证,要有一个宽松的制度,但另一方面还需要学人们自身的修养,包括您刚才说的清高精神,自我修养在某种意义上可能也是学者的成长中很难缺少的环节。

我刚才说的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是现在这个社会风气,这个社会风气也跟政治紧密联系。我刚才说现在社会上很多人,文章没什么看的,除了上面说的那几句话,没什么新鲜话。这是一种风气。再一个现在的学术上不去,因为物质利益追求太浓了,就是你刚才说的功利主义思想太浓了,追名逐利,房子汽车。前几天有个人到我这谈,他们说跟台湾的学者一起开会——不管他们观点怎么样——台湾的学者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都是谈学术界的事,学术界现在有些什么问题呀,喝咖啡聊啊,都是关于思想上的事。中国的这些学者到上面讲学术,下来喝咖啡聊什么呢?你买了新汽车了没有呀?我最近想买一匹宝马,这宝马一百万的买不起,先买个三四十万的,这个房子下次我还想换。现在有些学者也炒股票了,赚点钱。反正大陆的学者在一起都是谈房子汽车。就是上次中国学术论坛的一个人,是人民大学出版社的一位女士,让我去网聊我没答应。但是后来我看她写的东西,很有学术气味,虽然是个年轻女的,很漂亮,文字也好。我就大大地夸奖了她一番。是她告诉我的,台湾的学者一起喝咖啡聊天谈的都是学术界的事,大陆的学者聊的是汽车房子。她跟我很谈得来。谈了很多具体的东西,我很惊奇。她没看过我的东西,我们俩思想真是比较接近。她问我现在的学术市场怎么样,我说我很悲观,在当前这个形势下不太可能,整个的社会风气,整个的政治机制。我敢明确地说,学术没有一个自由的空气不可能繁荣起来的,这个自由包括不受名利的牵制。就包括我们北大,你看有的人做学术,在台上闹得很热闹。他学术的目的是为了某个具体的(利益目标),或者有些人当官了,自己不可能了,也是为了媚时吧。所以有些人做学问那是为了挖石,把学问当做一个桥梁,商人,从商,以商为手段,目的是赚钱。或者是以学术为手段,目的是媚时,或者是取得上面的欢心啦,最后还不是为了个人的名利这些东西。

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不都讲过吗,希腊人的精神就是自由的精神。我们现在搞政治的人一谈自由就说你是个危险分子,其实人家的那个自由不一定是为所欲为,乱七八糟这些个意思,人家那个自由就是不为名利所束缚,不为狭隘的实用主义所束缚。狭隘的实用主义包括为了个人的名和利,或者上面的外在的权威,上面说了什么东西就跟着做。不是为这个。“为学为为道”,我是为了真理而学,这个就是自由。自由本来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说在这个意义下的自由,没有自由的空气,学术上不去的。我说这些,有的时候觉得跟现在这个空气(不一致)。人家一天到晚都是谈论房子汽车,你看报考公务员的特多。如果报考公务员没有利可追,谁去报呀?还不是有利可图才那么多人报吗?因为当官总是有好处嘛,各方面的待遇呀,所以拼命往里面钻嘛。

我脑子里老转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笑我太迂腐。我老是发牢骚。现在的年轻人也是各式各样的。

 

光明:现在的年轻人真心关心学术的还是大有人在。您是身居家庭心忧天下,好多年轻人也是这样,他们心中也怀有更大的愿景。

 

但这种人被压在下面,用现在一个词叫“边缘化”,这些人是被边缘化的。后来我懂了,所谓不是边缘化的核心就是那些学术界的红人,是不是这个意思啊?被边缘化了的人就对他冷对。一说学术,就是现在下面那些炒得比较凶的,现在学术界的时尚不用我说你们自己知道。

 

光明:现在这个国学很热,国学也成时尚了。您给我们谈谈这个。

 

我刚才很多话其中也针对这一种。现在有些人就是媚时,才说这些话,因为这个最红了,有了它的话,报纸上就连篇累牍的登啦,什么大道理亚,受到各种好的待遇。当然不是说所有搞国学的人都是这样,但包括相当一部分人,从各方面看不是这么回事。而且还有的,最有意思,有一些搞国学的是最不懂国学的,往往常识不行的人,他还叫得最凶。我这么大年纪,不该说人坏话。那几个叫得最凶的人哪,从他的表现看,他的国学常识比我这个搞西学的人差的远多啦,我敢说。要不叫他写篇文言文,我也写篇文言文,叫人评一评。简直自己不懂。但为什么叫的这么凶?有的人是真诚的,有的人是明确地出于某种目的,有的人是认识上的,反正莫名其妙的。现在国学有这么热嘛,我跟着这个叫总没有错。所以像刚才那些话,在一个大会上,我敢这么乱七八糟地讲吗?我不会这么讲的。有的人胆子大得过去,在任何场合什么都不顾,自己想说什么就在那大胆地叫,但我不是那种人,真正在公共场合,我还是会讲得四平八稳的,但是我的意思人家都听得很清楚。我是属于这样的一个人。但是另外有的人,反正有两种原因,确实为了当官,为了讨好上面,有的就是出于认识,有的就是跟随某种时尚。你比如说这个时尚,上面自然有一种空气,这个空气一下来,每个人都自觉地不自觉的跟这个东西。这个是个坏事,也不能只怪某一个人某一个年轻人,这个空气就这样。你比如说就我那个时代来讲——我来检讨我自己——在文化大革命时代,在文化大革命之前那个时代,在毛泽东时代,马列主义什么,我不也跟着写那些文章嘛,现在我看起来觉得自己好笑,但在当时我也是真诚的。在当时的教条主义的封线底下,唯物论怎么正确怎么正确,唯心论怎么不好怎么不好,当然现在还是坚持唯物主义了,反对唯心主义了。但在当时只要说唯心,那就是反动;说唯物,就是进步,你拉一个人,就这么讲。冯友兰不这么讲,。。。不这么讲,就挨批。当时的年轻人都是跟着这个。那现在呢?我觉得也有一部分也像我当时那样,在一个大的环境下,很自然地(跟着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哇,“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面提倡什么,下面必跟着什么,这是很自然的东西。我刚才那么说有人跟风,但这也要分析。有的人是有意识的、为了个人的名利跟风,有的人是出于认识、一个时代,很自然的会这样。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但是一个人又能抽出时代是很不容易的。所以对这种人,咱们这个话应该冷静对待,不是说所有这些跟着上面的人都是媚时的了。

现在的年轻人,我觉得大部分都还跟着上面,跟党保持一致嘛,对不对?我们年轻的时候,叫做“听党的话”,现在叫做“跟党保持一致”。那个时候我也愿意做个听党的话的人啊,你不听党的话,要成为反革命了,特别是年轻的人。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这样,都到农村花园,那行吗?以后一辈子还长远的很,他要考虑很多实际利益。即使不考虑实际的利益,在大的风气底下不受大的影响也是不太可能的。这些东西都要分析一下。但是最终有一条,就是自己不昧着良心,自己确实是为学术为人民,保持这么一种精神,就是古希腊说的“自由的精神”,亚里士多德说的“自由的精神”,柏拉图说的“自由的精神”,这个还是很重要的。

跟风也要具体分析。说到跟风时,你还要说详细一点具体一点,要不然太粗糙了,但是我觉得提倡希腊的自由的风气,对于从事学术,对当前空气是有益的。但是这样一句话,做学术要保持自由的精神,恐怕当前中央不会大力宣传,可能会登(我这个文章有的地方已经发表过了),但是上面肯定不会欢迎这样的东西。我觉得上面这些人稍微懂点学术的话,可能就会好一些。问题是这些人也不真正懂这些东西。(4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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