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黄河之滨、葭山之巅小老树也。毫末素有合抱之志，盖因土地瘠薄，终未根深叶茂。硕果累累，吾一生之梦也，然至老，花稀果疏，此诚吾之深憾矣。

果小而苦涩，但确系得日月之所息，雨露之所润而成，徜有茶余饭饱者，偶尔尝之，有几个觉出其中一丝苦中甘来，则吾足矣。即使如此，终不能释吾“中秋献茄”之愧。

吾文甚差矣。古人之文简，吾则繁，古人之文雄厚，吾则浅薄。古人立言，竭力磨练，吾则随笔挥写。古文之至者，之所以惊天地，泣鬼神，皆得益于六经诸子、唐宋诸大家。今人之佳作亦然。未有多读古文而文气不健者，亦未有不读古文而文思能进者。故欲成不朽之作，宜选古今佳篇，坐几行囊，随时览阅，随地品玩，烂熟于心，溶化于血。如观法帖，而字学自进；如观名画，而绘事自高。此读有字法帖之法也。人世间确存无字法帖，必夙夜勤读，方能悟出人之真谛。何谓无字法帖？人生也，生活也，贤者也，圣者也，徜能择其善者而从之，不善者而改之，学而时习，必能入德。德，人之魂，文之根也。子曰：有德，必有言。此千古之至理也。

吾，岁暮方悟此理，若少小之时，早知此理，早明此道，吾焉有今日之憾？

《写意》方恨砚池浅，

《素描》犹叹乏底功。

《微言》大义多不蕴，

《小说》人物欠腴丰。

此四句，括尽此书之病。既如此，何必令其面世？老子曰：“夫唯病病，是以不病。”吾扬吾之病，免诸后辈之不病，此吾之用心也。

此小老树一生之慨叹！

此一介文化侏儒觉醒之后之呐喊！

我是侏儒慕鸿儒，喜人学成胜自成。

此生愿化劝学鸟，飞进千家万户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