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秋天的早晨，下了一夜的雨，空气特别好。我提个篮子，想去采蘑菇。刚出家门，看到许多人往一个大院子里跑，我并没在意。夜里，疯了一天的弟弟早早睡了。我捏着一本小说在看，突然弟弟恐惧地大叫起来：“吊死鬼！吊死鬼！”

 

早晨弟弟也跑去那个院子里，看到一家的房梁上并排挂着三个人，两个大人和一个小男孩，而且都吐出了长长的舌头。我怪弟弟不该那么好奇。

 

后来听说上吊的人曾经是造反派，罢了单位领导的官他掌权，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他狠狠地捞了一把。谁知风水轮流转，他也下台了，而且时间不长，也许他上台时的豪言壮语还没来得及忘，实在是没脸见人，就在一个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夜里自杀了。

 

那个造反派，有三个孩子，两个大的是女儿，儿子是老三，他贪污都是为了儿子，没女儿的份。死前的晚饭很丰盛，他的老婆凭直觉已经开始不安，但已无话可说。估计她绝想不到会是如此这般。饭吃完了，外边在下雨，孩子们都睡了。那个造反派把老婆拉到小偏厦，过了一会儿，他又把儿子从被窝里拉出来，也到了小偏廈里，两个女儿深深地藏在被窝里。于是就有了第二天早晨的一幕。好惨！

 

我读《牛棚杂忆》。由猿到人无疑是自然、造物、物竞天择。唯物主义者认为不是上帝，不是神而是劳动创造了人。那么被季羡林先生骂作“万恶的畜类！猪狗不如的东西！”的人是怎么？什么？反祖？随机？成了人的异类。谁知道人是怎么变成了野兽的？十年浩劫早已结束，那人面兽心的并没绝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