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北京,从最基础干起,反正谁也不认识。结果打扫卫生不合格,说我不会干活,我就说我怎么不会干活了?我这人太实在,暖气缝里的垃圾都给掏出来了,但外边的没擦好,中午我都不休息。我外甥说:“人家只看效果不看态度。”我说那个组长像个婆婆,我外甥说:“就是你的婆婆。”打扫卫生也跟上学一样,上学有应试教育,打扫卫生也该学会应付检查。只干了七天就被辞了,好不尴尬。后来去当电梯工,可以看书,大约干了三四年。楼里有个公司,老板让我去帮他料理公司办公室的日常事务,而且工资要比开电梯高许多,我内心就有些骄傲,以为是脱颖而出,由不合格的保洁员、电梯工,成了公司办公室的职员。当时我那些临时工朋友就很羡慕我。后来金融危机公司没活干,我也下岗了。楼上一个研究所在招聘,由人介绍我去了,所以我上午在公司开会,老板宣布各回各家,等有活了再召集……,下午我已经在研究所上班了。我们那办公室主任特别滑稽,有一次我正想把一纸箱子的垃圾倒掉,他说:“别倒,我得检查一下,别把有用的扔了。”我把纸箱子往地上一扔,转身干别的去了。过一会儿,我问他:“找到什么有用的了?”他说:“不告诉你。”我笑:“你放屁也怕迸出豆去!”他竟然把我这话笑纳了,每每想到此,我都会笑一回。我在研究所的工作很简单,整理资料,买耗材,接电话,打扫办公室的卫生。工资也比在公司里少了,比开电梯还是多些。
在研究所干到非典时期,他们院系调整,我又下岗了,我要回老家了。和我一起跳舞的老大姐们劝我找个人嫁了,就不用回去了,问我要什么条件的,我说有人要就行,没条件。就找了现在这个老伴,他是工人,有房子住。我对他说我一辈子最漂亮的时候嫁给他的,他说你漂亮什么?我说我跟自己比,没有跟你比。其实是真的,我年轻的时候,很凋零的样子。
下决心进入“围城”目的是十分明确的,在北京我买不起房子。与其说想嫁某人,不如说想嫁在北京。恩格斯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我进入了“围城”开始了我的没道德的婚姻。
我来北京,在地下室租了一张床,用床单把床围住,床就成了我的私密空间,晚上洗漱之后,可以穿的很少,半躺在床上,捏着本书,就着昏暗的台灯读到困意袭来,把书放在枕边,关灯睡觉。晨起忙忙地找口吃的,去做临时工。
嫁在北京,他已是儿孙绕膝的人了,向我叫嚣:“你对我孩子不好,将来我孩子不管你!”“这菜做的,孩子怎么吃?”哈!整个儿的保姆带上炕。(保姆带上炕这词我第一次听,是一个社会学者说的。)我不能穿得很少,也不能随便开灯看书。
乖乖,这城入的!
一个中年女王老五,下岗之后,把自己嫁给一个连孙子都有了的人,朋友们都说好,就该有个归宿。她自己也觉得,风韵全失还有人要很不容易,一种成就感由然而生。
呵呵,滑稽!